随着新冠大流行的结束,古典音乐演出市场回暖,亚洲顶尖音乐家成为乐迷的宠儿。王羽佳与柏林爱乐乐团前不久的上海驻演,门票被疯抢一空,下半年她还将与安东尼奥·帕帕诺指挥的伦敦交响乐团再度来国内。郎朗继续着全国各地的巡演日程,并发布新专辑。最近,澳大利亚华裔小提琴家陈锐来沪,与英国皇家爱乐乐团联袂献演,也受到观众的热情追捧。

  国际主流大赛中,亚洲选手屡屡胜出,连指挥家这一领域都在涌现大量人才。亚洲是古典音乐的后发地区,当代亚洲音乐家特别是其中年轻有活力的当红者们,何以受到演出市场的认可,并成为世界乐坛上的重要力量?他们如何认识自我?有怎样的愿景?

  新书《古典音乐界的亚洲人》的作者日裔美籍学者吉原真里从小学习古典音乐演奏,她从自己的亚裔身份出发,采访了70多位亚洲(裔)音乐家,梳理古典音乐在亚洲传播的历史,倾听音乐家如何理解来自西方的音乐作品,考察他们在白人主导的古典音乐世界所扮演的角色,种族、性别、阶级等因素如何影响职业成就。日本的竹泽恭子、高桥利夫,中国台湾的林昭亮,美籍韩裔的大卫·金,日籍华裔的安东尼·崔·丽芬等音乐家在书中分享了感受。

  先驱者

  8月9~11日,上海歌剧院、英国皇家歌剧院、上海大剧院联合制作的歌剧《蝴蝶夫人》由许忠指挥,在上海大剧院上演,以纪念普契尼逝世100周年和《蝴蝶夫人》首演120周年。这部歌剧见证了亚洲人在西方世界参与艺术创作的里程碑事件。

  歌唱家三浦环1884年出生于东京,在她20岁的时候,普契尼的歌剧《蝴蝶夫人》在意大利米兰斯卡拉歌剧院上演。1913年,环因嫁给医生三浦政太郎而随夫姓三浦,两人婚后到德国学习。1915年,三浦环出演《蝴蝶夫人》女主角“蝴蝶夫人”巧巧桑,在伦敦引起轰动。她还在全球展开了大范围的巡演,1932年回国后成为日本国内知名的音乐教育家。

  在普契尼的歌剧情节中,巧巧桑是一个15岁、小巧柔弱的日本女孩,家道中落、父亲自杀,她经人介绍与美国海军军官平克尔顿结婚,并生下金发碧眼的儿子。虽然丈夫离开长崎后三年未归,巧巧桑仍十分相信爱情,并笃信自己已是“美国人”,甚至因改变信仰而遭到家族的抛弃。不幸的是,平克尔顿返回日本时,已背叛了她。平克尔顿和新娶的美国妻子带走了孩子,巧巧桑则自杀殉情。在歌剧中,普契尼以自己的方式多处模仿日本音乐来作曲,情节和唱词上,也讨论了国族、家庭、情感、文化等问题,有鲜明的“世纪末”特质。

  吉原真里指出,虽然巧巧桑这个角色诞生于西方世界对日本女性的东方主义幻想,并被投射到身为主演的三浦环身上,但三浦环实际上是一个很不传统的日本女人,而是当时媒体报道中典型的“新女性”。

  1912年,三浦环在她编辑出版的《世界歌剧》中介绍《蝴蝶夫人》时,批评了作品中的文化和风俗,认为其中有很多歪曲,但对音乐价值持肯定态度。在演出时,她按照创作原意去表演,并满足非日本观众的期望。她对服饰细节提出了调整,说服导演加入了婚礼上交杯喝清酒的动作,以向西方观众展示这种有异国情调的日本习俗。她还向一位日本演员的妻子学习传统舞蹈动作,融入歌剧表演中。

  三浦环在欧洲和美国多次出演了其他东方主义风格的歌剧,角色多为艺伎,她认为接受演出机会才是让西方人最快了解东方人的途径。她还在独唱音乐会中演唱莫扎特、舒伯特等人的古典曲目和日本传统歌曲,以《蝴蝶夫人》中最知名的咏叹调《美好的一天》作为结尾。尽管私生活方面的叛逆曾长期招致舆论的抨击,但三浦环仍被认可为向世界输出日本文化的载体。

  吉原真里在书中提出,虽然音乐家必定属于他们所生活的历史和社会环境,但他们的人生和作品也被观众的需求、期待和反应影响。在深层次上,音乐家往往以挑战外部环境的姿态来实践音乐,三浦环的人生体现了亚洲(裔)音乐家以自己的方式拥抱音乐,打动观众,探求深远意义。

  后来人

  在上海音乐厅,陈锐像刚完成健身训练一样,满面红光地放下琴,坐在记者们身旁。近来他的人气空前高涨,在社交网络上,很多人追踪着他最新的动态。

  陈锐1989年生于中国台湾,4个月大就随父母移民澳大利亚,小时候以业余爱好的方式学琴,13岁开始走专业道路。2004年,他被柯蒂斯音乐学院录取,2008年获得梅纽因国际青少年小提琴比赛头奖,2009年获得伊丽莎白女王大赛冠军。